饶蕾：纽约疫情日记(5)：纽约的硬仗（4月1日）
【作者按】纽约暂停第8天。安慰号抵达纽约，贾维斯会展中心改建成临时医院，另外7所临时医院正在改建中。中央公园搭起野战医院。第一批联邦政府的医用防护用品抵达纽约。截止2020年3月30日美东时间下午9点，美国总确诊人数163016人，死亡2814人。纽约州是疫情重灾区，67327人确诊。新泽西16636人确诊。加州7194人确诊。华盛顿州2591人确诊，133人死亡。7万美国医护人员报名做志愿的“逆行者”。1万心理咨询师报名提供免费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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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硬仗
文／饶蕾
我给儿子讲“草木皆兵”的成语。他立刻说他朋友的妈妈现在就草木皆兵了，都不让他开窗户，怕病毒从窗外飞进来，尽管他的邻居家住在50米开外。逗得我大笑起来。我告诉他我的一个朋友问我打电话会不会传染病毒。这回轮到他笑得肚子疼。现在几乎每个人都有这个毛病，好像这个“狼”随时都会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以前有点儿小毛小病的，谁在乎啊。现在轻轻咳嗽一声，一定能把人吓一跳。好在大家都居家隔离，只能吓着自己。
上周六晚上，我本想写一篇疫情日记，结果突然肚子疼，于是我就有了狼来了的感觉。我的脑子转得飞快，第一招冲一杯板蓝根；如果不好，出第二招煮微信里说的大蒜水；实在不好，就去检测新冠病毒吧。我有些不安，静等片刻，希望就好了。但是我的感觉更糟了，不但肚子疼得厉害，连嗓子都疼起来。我想出第一招吧。板蓝根暖暖的，不知道是温度起的作用，还是板蓝根起的作用，反正所有的疼痛都停止了。第二天早晨我又喝一杯板蓝根，结结实实睡了一天。醒来，我感觉遇见一个崭新的自己，连日的疲惫都消散了。回头想，这也是一个草木皆兵的例子，我可能就是累了，该好好睡上一觉。
网络里也是草木皆兵。看到纽约州确诊6万多人，就有各种各样的猜疑、担心和传言应运而生，谣言比真相多好几倍。新冠病毒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大灾难，纽约的情况很紧急，但是还在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地走着。各地的援助纷至沓来。
图一安慰号
图二：安慰号驶过纽约下城
美国的“安慰号”医疗船今天来到纽约增援。安慰号有1000张床位，14个手术室，1200名现役医护人员。军队的工程师团队已经把纽约贾维茨会议中心改装成了拥有1000张病床的临时医院（图三：贾维斯外观；）。安慰号和贾维斯的两千张病床都用来收治非新冠病人，既可以缓解现有医院的床位紧张，又能避免交叉感染。另外7所临时医院正在改建中，用来应对疫情高峰期的床位需求，将有7000床位用于收治新冠病人。有这些安排，即使在疫情高峰期，需要住院的人都应该有病床，得到治疗和救助。野战医院已在中央公园搭建。
图三：贾维斯外观
图四：贾维斯内病房
医院以外的纽约，多数人宅在家里办公和上学。超市货物充足，少数饭店开门，为了安全，多数人在家里展示厨艺。每日散步、遛狗和买菜继续，在社交距离以外互相点头致意。前几天儿童游乐场里，滑梯里秋千上大家过于亲密。州长警告一定要保持6英尺距离，否则儿童游乐场将被关闭。总之，大家都过着不平常，但是很正常的生活。
医院以内要紧张得多。纽约市里皇后区最严重，布鲁克林次之，曼哈顿第三。我有一位医生朋友，她的好友在震中纽约皇后区的Elmhurst医院工作。这所医院就是川普总统说的那所医院，是目前接收新冠病人最多的纽约医院。大家都为Elmhurst医院的她捏一把汗，但是她发出来的信息却让人十分敬佩。我引一段：
“因为是公立医院，不问身份，不问收入，不问种族。可以说极大部份都是没身份的人和流浪汉。医院所在地是西裔社区，很多人来自南美，不会讲英语。真正看到什么叫贫病交加。病情来势凶猛，我们仓促应战。除了OB产房及肾透析以外，全院500张床位全部辟为隔离病房。人员及各种物资短缺。但是全院至今无一人请病假。不是我们不会感染，是没有查。看到有同事吃退烧药。就这样我们每人平等要照顾6-7个病人。除了打针喂药，更繁重的是照顾病人。翻身洗刷换尿布。还有每天经常性的抢救。看我们披披挂挂的能包住就好。没有先救年轻的放弃年老的。都是谣言。先救病重的！
但是不少人的去世是一霎那，刚刚陪着上厕所还没回到床边就去了。所以血氧Spo2<90%的就严格卧床。已有国民警卫部队驻进市里，除了增加医护人员，还有就是不能让巴尔的摹这样的爆乱再出现。网上的那些所谓自组抗击都是耸人听闻。在这里很少听说有拥枪的家庭，尤其是亚裔。有不少已退休的医护志愿帮忙。真是雪中送炭！我们忙到没时间吃饭。他们的到来搭一把手真是让我们喘一口气！要知道他们是无偿的。下班时看到医院对面公园的栏杆上社区居民自发地树起两米多高的THANK Y❤U! 心里热了一下！”（红叶供稿）
从这些描述，不难看出医院的气氛是紧张的，真的和战场一样。重症死亡很容易，但是所有需要医疗的病人，都得到了救助。每个医护人员的辛苦和敬业非常让人钦佩。自己可能病了，还坚守岗位，有让人心疼。
我还看到其他一线医生们传出来的疫情消息，有一个叫路海燕的纽约医院的美国华人医生给关心她的同学写了很长的一封微信。她在微信里说到医院N95口罩紧张，每天一个人发一个。她还说医院里大家都忙，大家都有危险。人生病了，总得有其它人帮助他们。医护人员都在尽力而为照顾病人，也尽量而为保护自己。在这种千头万绪困难重重的情况下，从上到下总体来讲还算不错，美国没有乱，纽约没有乱，社区没有乱，医院也没有乱。还有一位美国白人医生发了一段纽约医院的视频，大致内容是病人很多，N95口罩不够，重复用几天，呼吸机只剩下最后5台了，再来病人就不够了怎么办。医院没有给医护人员足够的工具来迎接这次挑战。但是录像里医院井井有条，她依然不舍昼夜地战斗在第一线上。还有两位华人医生，一位是纽约医院的，另一位是我邻居的孩子在滨州新冠前线医院，他俩都说缺N95口罩，死亡的基本上都是60岁以上有基础疾病的人。
综合上面5位美国一线医生的描述，不难看出，医院里新冠病人很多，有的医院床位已经近于饱和。医生的工作量很大，没有足够的医疗防护用品，担心病人增加，呼吸机不够用。但是每一位医护人员都尽职尽责，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医院内部在调节，尽量多收治新冠病人。志愿医护人员非常得力。医院里最大的难题就是床位、呼吸机、医疗防护用品和人力。
我们每天听到的纽约州长报告的就是如何解决的就是床位、呼吸机、医疗防护用品和人力。加上安慰号，纽约正在增加9千多床位。州长库默已在调整医院之间的病人量，超负荷的医院会得到缓解。呼吸机已经增加了几倍，还在继续努力。福特等十家公司正在赶制呼吸机。医疗防护用品逐渐到位，3M每月生产3千5百万N95，但是缺口太大，目前还不够用。今天联邦政府的第一批援助物资从上海抵达纽约。运来1千2百万手套、13万N95、5万防护服等。
在病毒战役开始的前2-3周，由于缺乏经验和没有足够的防护，纽约的一些医护人员被感染。有几位医护人员最近不幸牺牲，我们都非常难过。但愿能从此把所有一线医护人员都保护好，到这次病毒战役结束，再没有一个人被感染。
再说人力，到今天（3月30日）为止，已有7万医护人员报名逆行，赶来纽约援助救灾。另外有1万多心理咨询师报名免费为纽约客提供心理咨询。2020年3月28日晚7点，纽约市全城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是纽约市民自发响应，送给最美逆行者。纽约市民自发制作的海报，上面写着：谢谢你， EMS 护士们。医生们 = 英雄们（图六）。海报上写着“谢谢你，医护人员”（图七）。这些可爱的医护人员是我们的骄傲。新冠病毒袭击纽约是不幸的，有这样高尚、勇敢、尽职的医护人员守护纽约，纽约客是幸运的。有这样品格高尚的白衣天使为我们护航，纽约一定会一步一步走过疫情。
图六
图七
图八
但愿这些信息能缓解挂念纽约的人们草木皆兵的感觉。新冠病毒是纽约遭遇的重大灾难，纽约正在和看不见的敌人在作战，但是我们没有许多谣言说得那么糟。我还要说一下，纽约市的重灾区皇后区和布鲁克林，都是华人集中的地方，但是华人感染得不多，说明华人保护得好。未来的十天是最关键的，请每一位纽约客宅家，出门戴口罩，保护好自己。我们还会看见死亡，因为峰值还没来到，跨过拐点这个坎，纽约就会走向平安。但是在灾难面前，决策者草木皆兵是必要的。做最坏的准备，做最好的努力，才能更好地战胜病毒，才能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我们看到现在联邦、州里、市里都警觉起来，都这样做了，现在全国都在援助纽约打这场硬仗，纽约很快就会好起来。
方方：一碗热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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